者。不离弃教师的信条，一字一句 地讲清楚，又顺便似的安抚了自己 的思念，讲一句，她就停几秒，和 往日的风格不符。
当年，当时，她也是个少女 啊！我想说的是，这个画面永远留 在了我心中。
中文所能承载的情感，“天 长水阔”“罗幕清寒”，这都是没 法翻译的。
我为什么会写小说？
因为我感觉中文很美，我用 起来很自豪。当然了，也可能是我 英语太差（高考成绩70分），才 没能发现英文的美。
一个人，一旦开始崇拜自己 所使用的工具，就不再考虑劳作的 辛苦——
文字当然是工具，写作当
然也是一种劳作。中文的美一定是 慢吞吞的美，是把一件事情反复说 三遍以上，说出不同的层次，直到 说出花儿来的美。
不然，“蒹葭苍苍，白露为 霜”，也就够了。
不够，要有“蒹葭萋萎， 白露未晞” “蒹葭采采，白露未 已”。
不然，“凄凄惨惨戚戚”也就够了。
哪儿够？远远不够，还要有
我为什么会写小说呢？最远的话，能追溯到一个下 午，我记得语文老师姓胡，名凤 贤，她很凶，是班主任，课本讲得 很好。
有一天下午，她走进来，莫
名其妙，不讲课文，转身去写黑 板，小身子，写得很高，胳膊伸 长，如同表演长颈鹿，笔画却稳 当。黑板上的字慢慢从手的左侧露 出来，是“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 清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暗离恨 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接下来，
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天
长水阔知何处”。下午的天光还在，透过榕树的树梢打进来，我记 得学校环卫部刚把榕树剃秃，在此 之前，它们狂野地开了三年的花。
当天，她讲了不少于二十分 钟，讲的什么，我忘了。可能十年 之后，比如现在，我才会猜到她可 能是当天下午有什么心事，才慢吞 吞走上讲台，思量了几分钟，决定 和学生分享这样一酋词，把讲课当 成一种宣泄，把学生当作一众听
“冷冷清清”。我想，我被中文困 住了，一个个方块字，表面上是我 操纵它们，如同巨人摆放砖石的顺 序。实际上，我被它们圈在这种反 复、细*t、无垠的空间和象形的手 段之中。
2012年，我高考，考试当天 的语文作文写的是什么，我至今一 个字也想不起来，可能因为那是一 种奋怪的语言，而不属于真正的中 文。我从小就试图向真正的中文靠 近，虽然我从不知道它究竟在哪 里。
【；,「】GGGGGNa@东人西游：挺遗憾的，喜吹你就像坐滑梯似的，一下子滑下去就结束了。我坐在最底层想了想，还是
■②厂、觉得难以回去，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我又摇摇晃晃地向人潮走去了。岁月也不算冗长，我应该会忘了你吧。
半
§
我为什么会写小说呢？因为我上大学的时候需要 钱。那时，我有个喜欢的女孩， 女孩的美和中文的美是一样的东 西一儿。
我无数次向这种美发起冲 击，但常常只见利刃生锈，不见铁 墙沾灰，均是不自量力的行径，结 局都是望洋兴叹，都是徒劳无功。
那时，我读了阿尔贝•加缪 的〈西西弗的神话〉，我感觉，我 就是他说的那个推着巨石往一座叫 作\"美”的山上行走的可怜人，终 点越近，巨石越重，我也越接近成 功，摔得就越惨，从地上爬起来， 还是想去推。
你能说这是贱吗？说贱，太 伤西西弗的心，说傻，又贬低了 \"美之山\"，只能说，宇宙之母， 精心的设计。
我为什么会写小说呢？因为我在大学行将毕业的时 候收到了 \"ONE •—个\"的邀请。 他们那时候发展不错，要我做签约 作家，每个月给我一万块，税后 八千六，还不管我写不写，我一时 间成了宿舍里最富有的人。
那时，我有个指标，一年必 须要完成六篇小说，才能继续做签 约作家。当然，我非常喜欢写小 说，每个月都写，写了基本都能发 表。我心里愉着乐，他们有点傻， 就算不给我钱，我也停不了去写。 一年时间，创掉被毙掉的短篇小 说，我至少能发表十篇。
也是在那段时间，我忽然感 到，小说，除了借中文的大美展示 自己所见所想中的小美，还能当子 弹来用——
也就是说，美虽然是中
文抹不开的、黏人的必然，但形式 上，我可以千变万化，比如，我讽
当然，我只知道它们必然有
共同的源头，但还是搞不清在哪
刺校园贷款者的时候，会创造孔乙 己那样的人物，再给他一个悲惨的 结局；我鞭挞学校考试乱象的时 候，会故意把作弊描写得动作戏般 鼓点铿锵，富有嚼劲。主题变化 了，手法变化了，但美是绝不考虑 绕开的，比如恨吧，恨就可以美， “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 风”。这还不算恨得牙根痒的，就 算牙根痒的也能很美，“死去元知 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 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比如写贪官吧，也绕不开 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 骨”。朱门里的人先不管有多贪， 有多坏，单看朱门，冬天白雪里的 红漆大门，无辜的美。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 巾，遍身罗綺者，不是养蚕人”， 我在诗词中潜水，上岸比画着现代 小说的水花，乐此不疲，贯穿了我 的大学。
我为什么会写小说呢？因为小说害惨了我，它让我 几乎崩溃，无地求生。
有一段时间，我的经济状况 急转直下，从韩寒先生那里辞职之 后，我辗转了几家公司，都不怎么 样，从设度过试用期。
其实我也明白，但凡是团队 作业的商业项目，都是需要绝对话 语权，才能舒服过日子的，否则f尔 就必须得求人。\"求人\"两个字其 实是有些难听了，圆润的说法是协 同、含作、商量、妥协、优化、改 进方针。
究竟谁是谁非，没有定论 的，火是好的，水也没有罪，我错 了吗？我没什么错。但是渐渐地， 一个没什么错的人，房租交不起 了，欠很多钱，走投无路了，开始 在凌晨三点的床边上问自己：\"要 不然死了算了。”
其实，我是死过很多遍的 人5游走，摇晃，在上海凌晨的街 上，我肯定吓坏过不少人。戴着卫 衣的帽子买夜宵，随风晃进深深的 弄堂，偶尔吼叫。
如果没有小说，我就自杀 了，这听起来有点没逻辑，毕竟很 多人拥有着小说，他也自杀了。但 小说对于我来说是寻找美的工具，我来世上一趟，我得见见美的内 核。长江、黄河共用三江源，小 说、电影、女孩共用的那个源头究 竟在哪儿呢？
你们可别期待通过这篇文章 找到答案，我还没找到呢，找到 了，我也不会藏着掖着。
我为什么要写小说？
因为小说就像我的呼吸一 样。我和小说是过了命的关系，最 近两年，我很不好过，但小说总在 那儿。我甚至有些自信地觉得，我 绝对不可能自杀，因为网络上有我 发表的小说，文件夹深处有我未完 成的小说。
秋天，梧桐褪皮，空气中有 烤麸、笋丁、干贝的味道。偶尔回 味银川，臊子、羊杂，每一道食物 上都有小说。我还认识了一位名叫 灿灿的女孩，她送给我一支白色的 玟瑰，我把这支玟瑰放在罗曼•波 兰斯基先生的《苦月亮》电影前，拍了一张照片，当作我的微博头 像。就在这朵玫瑰花上就有好几篇 小说，和空荡荡的、刚打开的文档 一样，它们是未开始的小说。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这比美 是什么好回答多了，朋友们，相信 我吧，我的答案就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设有任何意义。
当你觉得这句话一点也不消 极，反而充满了爱与美的活力的时 候，你就真正能理解我想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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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内江的张综绵：我的生活，歌单知道，枕头知道，小美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