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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对王阳明思想的“误读”——以《阳明传信录》按语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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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师苑大学学掖(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总第274期)113刘宗周对王阳明思想的“误读”——以《阳明传信录》按语为例张慕良(吉林天学暂学杜令学定,长春130012)[摘要]当前学界对于刘宗周思想的定位,多因其有改造王学之功而称其为王学之殿军,但

对于其所理解王阳明之学是否即为得王学之“真”,缺少一定的反思性思考。认真研读刘宗周阐 述及评价王阳明思想的重要著作《阳明传信录》,对该书中刘宗周评“四句教”、“良知”、《大学》等 按语与王阳明本人的思想作比照考察,发现刘宗周对于王阳明思想的“批评”,实际是其对于“致 良知”的“误读''。总体来看,刘宗周是继承于“湛学”的思维模式,将具有现象学意义上“自明性” 前提的自然存在的“良知”理解为可界说的“知识性”存在,这种解读方式在学理上乃是“心学”之 倒退。对这一问题的认识,或为合理把握刘宗周思想及梳理宋明理学的发展脉络提供参考借鉴。[关键词]良知;王阳明;刘宗周;《大学》[中图分类号]B249. 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0209(2019)04-0113-07《阳明传信录》是刘宗周阐述王阳明思想的一 阳明守仁条所讲:部重要著作。该书完成于戊寅(1638年),刘宗周

先生命世人豪,龙场一悟,得之天启,亦自 六十一岁时。按其在《序》中所讲,此书摘取《阳明 谓从《五经》印证过来,其为廓然圣路无疑。特 文集》中《语录》《文录》及《传习录》中之要语,汇编

其急于明道,往往将向上一机,轻于指点,启后 成三卷,而分别阐述阳明学之学则、教法及宗旨,以

学礙等之弊有之。天假之年,尽融其高明卓绝 求重新理清王阳明“致良知”思想,救后学左派“言 之见而底于实地,安知不更有晚年定论出于 悟言参”之偏。在摘录的基础上,并“于手抄之余, 其间?②有可以发明先生之蕴者,僭存一二管窥,以质所疑, 按刘宗周的理解,王阳明之学为圣学无疑,但是其 冀得藉手以就正于有道,庶几有善学先生者出,而

于向上一机轻于指点,所以才引起后学左派之偏。

先生之道传之久而无弊也。”①此即是说,《阳明传

而到王阳明晚年时,已经发现有此问题,所以其晚 信录》一书按语中亦加有刘宗周对王阳明学问的质 年之思想才应该是其定见。此句隐含之意即是:王

疑。本文将以《阳明传信录》的按语为例,来说明刘 阳明晚年之定见并没有被后学发现,其后学仍以其

宗周所质疑王阳明之处乃是其“误读”之处,而刘宗

中年未成形之见解教人,所以才有空虚之病。而刘

周所改之“诚意”说并未达到对“阳明心学”之超越。宗周所要做的工作即是“指点”出王阳明学问之“向 上一机”。这里,刘宗周所指王阳明学问之欠于指

一、从阳明“教法”谈王学之“病”点而引起后学空疏之弊病处,在其《阳明传信录》最

刘宗周中年后虽笃信王阳明为“圣学”,但其亦

后一段对“天泉证道”一事的按语中有集中表述。有对王阳明超越之企图,如《明儒学案•师说》中王“天泉证道”为王阳明晚年征思、田前,答王龙[收稿日期]2018-12-12[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大学》解釋史研究\"(16AZXOO8),吉林大学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戢山学

派理学思想研究\"(2016BS023),吉林大学基本科研业务费种子基金项目“生存论视域下的阳明学研究\"(2O16ZZO17).①② 黄宗羲:《明儒学案•姚江学案》,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183、7页。114北京师范大学学嘏(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总第274期)溪、钱德洪争论“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

第二,王阳明讲“上根之人在心上用功,下根之 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之“四句教” 人在意上用功”,分明是两段工夫,与《大学》一以贯 法理论内涵一事。对此教法的理解,王龙溪以“四 之之意不和;又言“其次且教在意念上著实用为善

无说”主本体,钱德洪则言“格致诚正修,此是复性

去恶工夫,久之心体自明”,但王阳明所讲“意”,为 体工夫”强调修养工夫。针对二人的不同解读,王 心之所发(注:按刘宗周的理解,此意为念)。工夫

阳明强调:“二君之见正好相资,不可各执一边。”王

用在念起念灭上,所以“才著念时,便非本体,人若 阳明指出龙溪之法适用于利根之人,而德洪之法则 只在念起念灭上用工夫,一世合不上本体,所谓南 适用于其次之人,并特别强调利根之人,世亦少见,

辕而北辙也”。“人有习心,不教他在良知上实用为善去恶工夫,只 而刘宗周认为以上两个问题产生的关键在于 去悬空想个本体,一切事为俱不著实,不过养成一 其解《大学》时.没有将“意”概念认清,他接着讲:

个虚寂,病痛不是小小,不可不早说破。”①先生解《大学》,于“意”字原看不清楚,所

针对“天泉证道”一事,刘宗周在按语中评

以于四条目处未免架屋叠床至此。乃门之士

价到:一再摹之,益失本色矣。先生他日有言曰:“心

先生每言,至善是心之本体。又曰:“至善

意知物只是一事。”此是定论。既是一事,决不 只是尽乎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又

是一事皆无。蒙因为龙溪易一字曰:“心是有

曰:“良知即天理。\"《录》中言''天理”二字,不一 善无恶之心,则意亦是有善无恶之意,知亦是 而足,有时说“无善无恶者理之静”,亦未尝径 有善无恶之知,物亦是有善无恶之物。”不知先

说“无善无恶是心体”,若心体果是无善无恶,

生首肯否?③则有善有恶之意又从何处来?知善知恶之知 刘宗周认为,因王阳明将“意”字认错,所以导致“格 又从何处来?为善去恶之功又从何处起?无 致诚正”四条目皆流于空疏。而刘宗周的解决办法 乃语语断流绝港乎!快哉,四无之论!先生当 即是改“有善有恶”之“意”为“有善无恶”之“意”。

于何处作答?却又有“上根下根”之说,谓“教

将“意”解为“有善无恶”,实质是将“意”字本体化,

上根人只在心上用工夫,下根人只在意上用工 以强调“良知”的“客观性”④。如此则“心意知物” 夫”,又岂《大学》八目一贯之旨?又曰:“其次 皆为实,而“格致诚正”工夫亦皆有下手处。此种方

且教在意念上着实用为善去恶工夫,久之心体

式虽能够合理解决“四句教”法之空疏问题,但王阳 自明。'‘蒙谓绕着念时,便非本体,人若只在念 明讲“意”时明言为“心”之所发,为“有善有恶”之

起念灭上用工夫,一世合不上本体,所谓南辕 意,而非刘宗周所解“本体”之“意”。而这种对于

而北辙也。②“意”的不同理解,正显示出刘宗周所理解之王阳明 按刘宗周所言,王阳明所讲“四句教”法之问题,主

之学与王阳明之学本身之间在对“良知”认识上的

要有以下两点:差异性。第一,王阳明即认为“至善是心之本体”,《语 录》中亦多言“至善只是尽乎天理之极,而无一毫 二、将“良知”解释为至善之“知识”人欲之私”、“良知即天理”等,那么,为什么此处

刘宗周概括王阳明“致良知”之教时讲:王阳明却讲“无善无恶是心之体”呢?若“心体本 先生承绝学于词章训诂之后,一反求诸 是无”,那么心之所发之“意”,知善知恶之“知”,

心,而得其所性之觉,曰“良知”。因示人以求 为善去恶之功又从何起?若如此,无怪龙溪有四 端用力之要,曰“致良知”。良知为知,见知不 无之说。囿于闻见;致良知为行,见行不滞于方隅。即①②③ 黄宗羲:《明儒学案•姚江学案》,第217,218,218页。对④于刘宗周所讲“意”的解读,耿宁先生所用“意能”的表述方式是值得参考的,他讲:“在刘宗周的术语中「意,是

处在心的’实体'的层面上,……作为人心朝向善并同时背弃恶的根本志趣的•意能'具有极为丰富的内涵:它也包

含孟子的德性之'四端'。”参见〔瑞士〕耿宁:《人生第一等事》,倪梁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年版,第1100页。张慕良刘亲周对王阳明思想的“谟篠115知即行,即心即物,即动即静,即体即用,即工 定,而是“描述”,这是一条继承“思孟”及陆九渊思 夫即本体,即下即上,无之不一,以救学者支离 想而开出的一条本于“信心”的对于“理”之为理的

眩鹫,务华而绝根之病。①合理性前提的追问的思维方式,其所欲教乃是使人 刘宗周讲“良知为知”,“致良知为行”,“即知即行, 由理之“追随者”而成为“理”之自觉者。所以,在这

即心即物,即动即静,即体即用,即工夫即本体'',从

样的“第一”前提下,王阳明讲:“心即理也,此心无 刘宗周所讲“良知”与“致良知”二者“逻辑关系”而 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非是将 言,的确亦符合王阳明之意。但在对于“良知”的理

“心”规定为是“天理”,而是讲“心”无私弊的本真状

解上,却并非王阳明所讲。态,才是人人所共有的,才是能够体认天理的合理

王阳明讲“心”、讲“良知”,有其思想出发的“第 性前提。王阳明欲描述“心”之无私弊的本真状态, 一”前提。在《大学问》首段回答弟子钱德洪所问

所以才讲其是“无善无恶”。“《大学》之道,何以在'明明德'时”,王阳明讲:

但这一种“无善无恶”的,则不免受人非议

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 为“佛老”。对这一问题,王阳明在《答陆原静》书中 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焉。若夫间形骸而 曾予以说明,他讲:分尔我者,小人矣。大人之能以天地万物为 一体也,非意之也,其心之仁本若是,其与天 不思善,不思恶,时认本来面目,此佛氏为 地万物而为一也,岂惟大人,虽小人之心亦 未识本来面目者设此方便。本来面目,即吾圣 莫不然,彼顾自小之耳。是故见孺子之入 门所谓良知 体段功夫大略相似,但佛氏有 井,而必有怵惕恻隐之心焉,是其仁之与孺 个自私自利之心,所以便有不同。③子而为一体也。孺子犹同类者也,见鸟兽之 这里,王阳明说明的是二者功夫相似性中的根本性 哀鸣般蘇.而必有不忍之心,是其仁之与鸟 不同:佛家以自私之心接物;而“良知”之“功”是依 兽而为一体也。鸟兽犹有知觉者也,见草木 天理而行。具体来说:之摧折而必有悯恤之心焉,是其仁之与草木 佛氏不著相,其实著相;吾儒著相,其实不 而为一体也。草木犹有生意者也,见瓦石之 著相。佛怕父子累,却逃了父子;怕君臣累,却 毁坏而必有顾惜之心焉,是其仁之与瓦石而 逃了君臣;怕夫妇累,却逃了夫妇,都是著相, 为一体也。是其一体之仁也,虽小人之心亦 便须逃避。吾儒有个父子,还他以仁;有个君 必有之。是乃根于天命之性,而自然灵昭不 臣,还他以义;有个夫妇,还他以别,何曾著父 昧者也,是故谓之“明德”。②子君臣夫妇的相?④在这段话中,王阳明首先区分了“大人”、“小人”,以

由此可见,王阳明所讲“无善无恶”与佛家所讲“无 “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为大人,即是将整个宇宙内 善无恶”乃是千里之别。王阳明所讲之“心\"乃是一

事看作“一个人”的事;进而,王阳明讲能以天地万 自然“存在”之存在,依此“心”所“知”而行,方是“知

物为一体,不是主观的构想,而是本于人之本心。

行合一”。但此时言知、言行,亦只是因后儒分言

小人之为小人,非其本来如此,而是自甘为小人;大 知、行而不得已为说,其实知即是行,行即是知,如

人、小人之所以能共有此“心”,乃是因为此心“根于

此才是“致良知”之旨:“致良知”就是“大人”之心的

天命之性”,是“自然灵昭不昧者\",此即是讲人人同 自我呈现与自我完成⑤。所以,说“本体”为“至 此心的客观根据。这种并不是对于“心”的规

善”,为“无善无恶”,皆是对真实存在之“心”的状态①④ 黄宗羲:《明儒学案•姚江学案》,第6-7,210页。② 王阳明:《大学问》,《王阳明全集》,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968页。③ 王阳明:《传习录》,《王阳明全集》,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67页。此⑤欲说明“致良知”是一“三位一体”性的结构“本体”而非是知性的“二元”模式•即••致良知”中所内涵的是本体自

身的“存在”,对本体的自觉认识以及通达本体之修养工夫的有机整体性。关于中国哲学本体观念的这一“三位一

体”性特征以及“致良知”思想内在逻辑结构的详细阐释.可参见张连良、陈琦:《从〈大学问〉看王阳明“致良知”思

想的逻辑结构》.载于《社会科学战线》,2014年第6期,第25-32页。116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总第274期)之描述,实则并无差异。关于王阳明所讲的这一 录》中另外三处关于“良知”的阐释.即是沿着这样 点,其弟子钱德洪的理解是值得参考的,他在《复杨

一种思路来解读的。斛山》中讲到:第一处,《文录》中朱子礼问为学为政之要。王

人之心体一也,指名曰善可也,曰至善无 阳明讲:恶亦可也.曰无善无恶亦可也。曰善、曰至 \"明德、亲民,一也。古人之明明德以亲其 善.人皆信而无疑矣,又为无善无恶之说者, 民,亲民所以明其明德也。是故明明德,体也; 何也?至善之体,恶固非其所有,善亦不得 亲民,用也。而止至善,其要矣。”子礼退而求 而有也。至善之体,虚灵也,犹目之明,耳之 至善之说,炯然见其良知焉,曰:“吾乃今知学 聪也。虚灵之体不可先有乎善,犹明之不可 所以为政,而政所以为学,皆不外乎良知焉。 先有乎色,听之不可先有乎声也。目无一 信乎,止至善其要也矣!”色,故能尽万物之色;耳无一声,故能尽万物 (羲山按):良知即天理,故曰至善。③之声;心 无一善,故 能尽天下万事之善。 第二处,《传习录》中王阳明言:...故先师曰“无善无恶者心之体”,是对后 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 世格物穷理之学先有乎善者立言也。因时 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此 设法,不得已之辞焉耳。①便是良知,不假外求。按钱德洪所言,以“无善无恶”言“心之体”,“是对后 (叢,山按):即云至善是心之本体,又云知 世格物穷理之学先有乎善者立言也”,所指向的是

是心之本体。盖知只是知善知恶,知善知恶正 程朱理学所遗留下来的认“理”为先在的问题;而又 是心之至善处。④言“因时设法,不得已之辞焉耳”,则正是说明“良

第三处,《传习录》中:知”之教乃非“立言”之教。钱德洪《会语》中曾记:

问:“良知原是中和的,如何却有过不及?”先师在越,甘泉官留都,移书辩正良知天理同异,先 曰:“知得过不及处,就是中和”。师不答,曰:“此须合并数月,无意中因事指发,必有

(裁山按):良知无过不及,知得过不及的沛然融释处耳。若恃笔札,徒起争端”②,此回答正 是良知。⑤是说明此意。此外,从王阳明的这段作答中亦可看 对比以上王阳明所言以及刘宗周的按语可见,

出,他是已经认识到以外在语言规定“本体”存在的 刘宗周讲“良知”为“至善”、“无过不及”,皆是将自

僵化性危险的,即-——即使是“因时设法”所讲“无

然而然之“存在”解释为“实体性”之“存在”。而这 善无恶”亦有走向空虚之潜在危险。而从王阳明去 一理解方式亦体现于其对《大学》文本的解读以及 世以后其后学发展的总体情况来看,其主流恰恰是

因此而产生的对王阳明所解释《古本大学》的质

走向了对于“良知”的外在性论辩之中,而这种论辩 疑中。又将“良知”带向了“心”的主观性。刘宗周改“致良

知”为“慎独”即是要强调“良知”的客观性根据。但 三、在“目”结构下理解“诚意”当本身为客观“存在”的自然的“良知”以语言的确

《大学》改本始于二程,至朱子《大学章句》出, 切形式被追问并要求被表达时,必然不自觉地陷入

分经传,补“格物致知”传文。至元后,朱子《四书章 到要求被“确定性”定义的“理”学思维中,其具体表 句集注》被立为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朱子之解《大

现即如对“天泉证道”一事中刘宗周按语所纠结辨

学》随之深入到学者们的学术思维中。虽朱子以后

析于“至善”与“无善无恶”之中的问题。以此思维 之学者有不同于朱子之改本出现.但就大多数成书 方式来考察王阳明所讲“良知”,则必然将其解释成

的内容而言,所谈及范围多是限于“格致”是否缺

为一“被界说者”式的存在。刘宗周在《阳明传信 传、“目”中的内容性调整等.其不变之思想前①② 黄宗羲:《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一》,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234-235,229页。③ 刘宗周:《刘宗周全集》,五,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36页。④⑤ 黄宗羲:《明儒学案•姚江学案》,第200、215页。张慕良刘宗周对王阳明思想的\"镁旗提即是“不自觉”地承认“三纲领”、“目”框架的 先在合理性。至王阳明提出恢复《大学》古本,首先

117注“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节时,王阳明仅以 “明明德天下,犹《尧典》'克明峻德,以亲九族',至

欲打破的,即是朱子所立《大学》之此前提。王阳明 对恢复《大学》古本之意的说明,可见于其所作《大

'协和万邦'”一句概述,进而转言“心者身之主,意

者心之发,知者意之体.物者意之用”,又举“如意用 于事亲,即事亲之事格之.必尽夫天理,则吾事亲之 良知无私欲之间而得以致其极”④为例。三句一 起,只是用来解释“明明德在于亲民”之“知行合一”

学古本原序》中。他讲:《大学》之要,诚意而已矣。诚意之功,格 物而已矣。诚意之极,止至善而已矣。正心, 复其体也;修身,著其用也。以言乎己,谓之明 德;以言乎人,谓之亲民;以言乎天地之间,则 备矣!是故至善也者,心之本体也;动而后有 不善。意者,其动也;物者,其事也。格物以诚 意,复其不之动而已矣!不善复而体正,体正 而无不善之动矣!是之谓止至善。圣人惧人 之求之于外也,而反复其辞。旧本析而圣人之 意亡矣!是故不本于诚意,而徒以格物者,谓 之支;不事于格物,而徒以诚意者,谓之虚;支 与虚,其于至善也远矣!合之以敬而益缀,補 之以传而益离。吾惧学之日远于至善也,去分 章而复旧本,傍为之什,以引其义,庶几复见圣 人之心,而求之者有其要。①首先,王阳明在这段话中所讲“圣人惧人之求 之于外也,而反复其辞”,其目的正是针对“求理于

之理。接下一节“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 身为本”,王阳明直言“修身惟在诚意,故特揭诚意, 示人以修身之要”⑤。在理解王阳明刻《古本大学》

所针对之“求理于外”之学术问题这一时代背景的 前提下,我认为王阳明的这种注释并不是对“先”、 “后”条目之避谈或因文本而作的强附之注,而可以

说正是王阳明学问的“高明”以及“无奈”之处- 王阳明所讲“良知”之学本非立“言”之教,其以“致 良知”为教法亦只是针对“时病”之“药方”,这是其

学问继承儒家“思孟学派”及陆九渊一系的“高明”

之处;而从王阳明对《大学古本》的注释不难看出, 他对于文字的选择是十分谨慎的。这种谨慎性实 际上亦是其“无奈”之处。如不予以语言说明则难

与人表达其意,但其表意所用概念却亦有使读者不 自觉陷入被先在知识占有的朱子学的思维框架中

外”之“时病”;进而,王阳明强调“诚意”、“格致”合

一之旨,则直指朱子改本《大学》之说②。这里需要 注意的是,王阳明所讲“诚意”,并非朱子“目”

的危险。刘宗周虽亦讲“诚意”即“致良知”,但其所讲 “诚意”却正是停留在朱子《大学》的框架中,将王阳

所设之“诚意”,即其所讲“诚意”并非处于在逻辑层

面与“格致”同级的条目规定下的一环节。王阳明 所讲“修身”、“诚意”,其实质即“致良知”③。在《大

明所讲“格致”、“诚意”当作朱子《大学》中处于平等

逻辑层次的工夫环节。按刘宗周中年所注《大学古 记》来看,虽文本顺序大部分同于古本,但必要单解 “诚意”章,并注言“右第三章,申诚意之义,而致知、学古本傍释》中,王阳明借注释“古之欲明明德”至 “一是皆以修身为本”一段表达此意。①④⑤ 王阳明:《王阳明全集》,下,第1197,1193,1193页。② 朱子《大学》言“目”,又单提“格致”、“诚意”两条目为入手处。“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诚身之本.在

初学尤为当务之急,读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3页。)③ 可参《大学问》。钱德洪问:“……敢问欲修其身,以至于致知在格物,其工夫次第又何如其用力与?”(王阳明)曰:

“此正详言明德、亲民、止至善之功也。盖身、心、意、知、物者.是其工夫所用之条理.虽亦各有其所,而其实只是一

物。格、致、诚、正、修者,是其条理所用之工夫,虽亦皆有其名,而其实只是一事。……物者,事也.凡意之所发必

有其事•意所在之事谓之物。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之谓也。正其不正者,去恶之谓也。归于正者.为善 之谓也。夫是之谓格。《书》言•格于上下',•格于文祖',’格其非心',格物之格实兼其义也。……然后物无不格. 而吾良知之所知者无有亏缺障蔽,而得以极其至矣。……盖其功夫条理虽有先后次序之可言,而其体之惟一,实

无先后次序之可分。……”(王阳明:《王阳明全集》,下.第971-972页。)条理.即道(理)之以“得其分则有条而不

紊”言者,离“物”无“条理”。所以“格”者,即“道”(理)之本身自然存在及运行状态,“格”兼有格于“文祖”、\"上下”、 “非心”三者有机整体性统一之内涵。118北京0申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总第274期)正心皆举其中”①;至晚年又依《伪石经大学》而成 《大学古文参疑》,先分出“格物致知”章,后专讲“诚 意章”并注言:“止言'必诚其意'以应首句,更不言

'先致其知',正以见诚意之为专义也,亦了义也。

……阳明子曰:'大学之道.诚意而已矣。'而解'诚 意'仍作第二义,以迁就其'致良知,之旨,无乃自相

心去好。……”(菽.山按):只见那好色时已是好了,不是 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 此是先生洞见心 体处,既不是又立个心去好恶,则决不是起个 意去好恶可知,故知意不可以起灭言也。④

刘宗周讲不以起灭言“意”,其对于“意”之解释是其

矛盾。”②与前儒大不同之处。其弟子黄宗羲在《子刘子行 状》中概括其师学问“发前儒之未发处”讲:所以,在朱子“目”的框架下来看“诚意”与 “致知”,势必出现如上刘宗周所质疑之矛盾,乃至 “正心”、“修身”之条目亦皆不合。《阳明传信录》

所记:问:''格物于动处用功否?”(阳明)曰:“格 物无间动静,静亦物也。孟子谓'必有事焉', 是动静皆有事。”(羲山按):“此是先生定论。先生它日每 言'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为一物'云云,余窃转 一语曰:'意不在于事亲时是恁物?'先生又曰: '工夫难处全在格物致知上,此即诚意之事。 意既诚,大段心亦自正,身亦自修。但正心修 身工夫亦各有用力处,修身是已发边,正心是 未发边,心正则中,身修则和'云云。先生既以 良知二字冒天下之道,安得又另有正修工夫? 只因将意字看作已发,故工夫不尽,又要正心, 又要修身。意是已发,心是未发,身又是已发。 先生每讥宋学支离而躬自蹈之。千载而下,每 欲起先生于九原质之而无从也。”③刘宗周在解《大学》文本时所体现的从朱子“ 目”的框架下的理解方式,且以“实体性”概念来理 解王阳明所讲之“良知”,则必如其所言:“心”与

一曰:“意为心之所存,非所发。”问:“意为 心之所存,好善恶恶,非以所发言乎?”曰:“意 之好恶,与念之好恶不同。意之好恶,一几而 互见;念之好恶,两在而异情。以念为意,何啻 千里! ”⑤刘宗周提出了“意”与“念'啲区别,并认为前儒所讲

“意”实际上是“有善有恶”之念,而“意”实际上应该 是“有善无恶”,是“心”之所“存”。此亦是其《大学》

改本的基本思路以及晚年强调“诚意”说的原因所 在。刘宗周的此种解释虽表面合于王阳明所讲 “《大学》之道,诚意而已矣”之意,但需要注意的是,

因其停留在朱子“理”学的框架中,所以又只能通过

用外在语言来言说“心意知物”四者之间的有机

联系。四、结语综上所述,从现实文化意义上讲,刘宗周以“诚

意”改“致良知”,而强调“良知”的客观性,对于救治

王学后学“左派”空疏之偏,确有补治之功。但在王 阳明处,“良知”是类似于胡塞尔现象学意义上的具

有“自明性”的无前提的自然存在,而刘宗周在对 “良知”的理解中,却将其看成为一种被界说的“知

“意”不合。即——若“意”为“心”之所发,“意”上用

功是无法达到对于本体之澄明的。所以,若合于王 识性”存在,以至在其讲“意”时,只能是用语言的 “辩证性”来规定这一“本体”,而避免它的僵死性。

阳明所讲《大学》之意,则必须要改“意”。刘宗周所 改对“意”之理解,可见于《阳明传信录》中王阳明与

刘宗周所认“良知”并没有达到王阳明所认“良知” 的自然性。所以,从这一学理角度上看,刘宗周对

徐爱谈“知行合一”一节按语:(阳明言)“故《大学》指个真知行与人看,

说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见好色属知,好好色 属行;只见好色时已自好了,不是见后又立个于“良知”的“误读”,实际上是“心”学的倒退。刘宗周对于王阳明思想“误读”的根本原因,是 与其学术思想形成之渊源密切相关的。刘宗周的①② 刘宗周:《刘宗周全集》,一■,第630,614页。③④ 黄宗羲:《明儒学案•姚江学案》,第204-205,199-200页。⑤刘宗周:《子刘子行状》,《刘宗周全集》,六,第40-41页。张慕良刘宗周对王阳明賂想的“誤篠119理学思想是本于湛甘泉一系的①,所以在其思维方

读王阳明思想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简言之,《阳明 式上,是以一种外在规定的“圆融性”模式来处理 传信录》所释王阳明思想在一定程度上被“不自觉”

“心”、“性”、“理”等之间的关系,这种思维方式亦从 地接受下来并被认为即是王阳明本人思想之主旨, 根本上决定了刘宗周以及“湛学”一系学术思想本

但这一“观点”恰恰应该是被再“反思”的。对这一

质上的“程朱”理学一脉的倾向②。对这一学脉的 问题的清晰认识,于合理把握王阳明思想本质具有 认识,于理清宋明理学史的发展脉络问题具有重要 重要的学理意义,而对王阳明思想本质的理解亦是 的借鉴意义。此外,刘宗周的《阳明传信录》一书被

研究刘宗周思想所理应给予前提考察的。其弟子黄宗羲采用并编入《明儒学案•姚江学案》

(本文原为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主办的“刘宗

中以作为黄氏阐释王阳明思想主旨之文字③,刘、 周与明清之际儒学——纪念刘宗周诞辰440周年

黄二人所理解的王阳明思想遂对于其后之学者解

学术研讨会”提交的会议论文,发表时略有修改)(责任编辑胡敏中责任校对胡敏中武晓阳)LIU Zongzhou's Misunderstanding of WANG Yangming's Thoughts:

A study of LIU's Collection and Notes on WANG Yangming^ Selected Works

ZHANG Muliang(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Sociology»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12, China)Abstract: LIU Zongzhou won his reputation 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thinkers of Yangming School by most contem­porary scholars, and however, there lacks reflective thinking on whether LIU interpreted WANG's thoughts correctly. LIU

is seen as not only a successor of WANG Yangming, but also a reformer in the general view. In this paper, the author criti­

cizes this view by studying LIU's work, Collection and Notes on WANG Yangming's Selected Works , and the author states that LIU's criticism on WANG could only be proved to be misunderstanding, after comparing his comments and WANG s own understanding on MFour Sentences Teaching”, \"liangzhi”, The Great Learning and etc. As a matter of fact, LIU was

influenced by ZHAN Ruorui's thoughts, and interpreted \"liangzhi\" as a kind of \"knowledge\ which covered WANG's true understanding of \"liangzhi\" as the natural state/tendency of man's heart-mind. For this reason, LIU s misunderstanding of

WANG's thoughts can be considered as a backward step of theory in Yangming School. Therefore, the viewpoint may in­spire a new angle for further study on LIU Zongzhou's thoughts and the history of Neo-Confucianism.Keywords: liangzhi; WANG Yangming; LIU Zongzhou; The Great Learning① 这一观点可参见以下诸先生之文字:乔清举:《湛若水哲学思想研究》(台北:文津出版社,1993年版)、《甘泉哲学体

系及其后传研究》(见《哲学研究》,1994年第2期,第52-59页);黄宣民:《就山心学与晚明思潮》(见钟彩均主编: 《刘蛮山学术思想论集》,台北:“中研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筹备处,1998年版,第211-261页);李振刚:《证人之 境一一刘宗周哲学的宗旨》(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笔者在此进一步指出,因刘宗周理学的“湛门”传承,

所以刘宗周在面对王阳明思想时,是与笃信王学的“王门弟子”(或自认为王学后人)之“信”王学不同,而是将王学

视为被“审视”之对象,这也合理地解释了刘宗周为何一直有对于王阳明思想的“质疑”并欲“超越”之企图。② 笔者在即将出版的拙著《“虚位”之体一一刘宗周“慎独”哲学研究》中将对这一观点作详细阐述。另,崔大华先生

亦有类似观点。他讲:湛若水的心学思想和整个江门学派的心学思想都是结束在“随处体认天理”中。其“随处体

认”,一定程度上显现的是明代心学开门风气者江门陈献章的“自然”、“养端倪”的心学特色;其“天理”,潜蓄着的

却完全是朱学的实质。见崔大华:《刘宗周与明代理学的基本走向》,载于钟彩均主编:《刘戟山学术思想论集》,台

北:“中研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筹备处,1998年版,第187页。③ 黄宗羲所录《明儒学案・姚江学案》中之《阳明传信录》并非为全录,而只取其第1卷《语录》与第3卷《传习录》,并

在文字细节上有一定的节取与删改。但对于王阳明思想的理解上,刘、黄二人是基本一致的。关于二书之间文字

差异的详细比较,可参见朱鸿林先生:《〈明儒学案・姚江学案〉的文本问题》,载于朱鸿林:《〈明儒学案〉研究及论 学杂著》,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6年版,第191-2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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