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电影里教书的人 ｜ 电影与职业

如何定义老师的好和坏呢？卡梅隆·迪亚茨在《坏老师》中有个极为古典的名字“伊丽莎白”。她美艳风骚，这已经不符合“为人师表”的标准，更何况她的从业“梦想”竟然是挣钱隆胸这种事，简直超越了“学校”这一题材的道德底线。不正确的人出现在正确的场合，喜剧的效果就产生了，而好莱坞喜剧的功力（或者说陈腔滥调）就在于，无论怎样不合理的开头，到最后都能被合理化——伊丽莎白怀揣着隆胸的动机，却一不小心做了个“励志”的老师。

《坏老师》

电影钟情坏老师。罗宾·威廉姆斯的代表作之一《死亡诗社》为电影史贡献了离经叛道

却令人热血澎湃的老师基汀（Keating）。传统的老师教授知识，基汀却教学生找回生命的呼吸，把那些在刻板之中死去的灵魂叫醒。

他跳脱，把诗歌教材的前言撕掉，除了听从内心的声音之外，拒绝他人的指挥。他带领学生到“死亡诗社”的秘密基地——一个山洞——之中读诗，跳跃烛火间，耳熟能详的梭罗在《瓦尔登湖》中的句子，“我希望活得深刻……以免当我生命终结，发现自己从未活过”获得让灵魂颤抖的魅力。Keating󰀍是个坏老师，他就是诗歌激情本身，像一道闪电，划过营营役役、追求名利的莘莘学子的天空，如何能为所容？影片最后，他以殉道者一般的壮举，完成了启发生命的使命。

不得不说，导演彼得威尔（也是金凯瑞《楚门的世界》的导演）懂得诗歌的真谛——唯有痛苦和悲剧才能延续诗歌的伟大。

《爆裂鼓手》

“用生命影响生命”，来自󰀍2015󰀍年的电影《可爱的你》，比“传道授业解惑”这样的定义更有煽动性，也把老师的职责归于中性。谁知道生命对生命的影响是好还是坏？杨千嬅在《可爱的你》之中饰演校长，她为了五个少数族裔的小孩能继续上学，只领取五千元月薪（一个大学毕业生的薪水起点最少一万港币），身兼多职（校长、老师、校工、校车司机），用生命撑起一间幼稚园，赚取不少观众热泪。但也有生命对生命的影响是爆裂的，比如《爆裂鼓手》之中的魔鬼导师弗莱彻。他是乐团的“神”，决定谁才能由“备胎”成为“正选”，而他也是喜怒无常、粗暴凶残的“魔王”，骂起人来能将自尊化为齑粉。在他面前，十九岁的年轻鼓手安德鲁被激发出无限潜力，他着了魔一样打鼓，但性格也因此被极端化。

那在极速鼓点之间飞洒的血滴，触目惊心，也在拷问，当我们不顾一切代价只为了一件事上的登峰造极时，是否“走火入魔”，丢失了初衷？

《浪潮》

对极端这件事，2008󰀍年的德国电影《浪潮》中的老师文格尔洞若观火。他手上拿到的教学课题是“统治”，面对的是一班对死板知识早已经散漫麻木的学生。眼见历史故事并不能引起学生任何兴趣，他展开了一项全班参与的行为艺术：实验一下法西斯的观念到底离和平年代的高中生活有多远？开始很简单。学生们选择是否加入“浪潮”组织，然后统一制服、制定口号和仪式。组织的领导者至高无上，成员必须绝对服从他。这些看似不可能被接受的组织形式，居然十分成功地吸引了越来越多学生加入。

强权提供了归属感，刺激了参与者将其壮大的欲望，直到所有的参与者幡然醒悟，纳粹法西斯不也是这样蛊惑人心的吗？导演丹尼斯·甘赛尔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从现代高中校园切入民族创伤，反思力强大。

《放牛班的春天》

老师离经叛道才具有被电影书写的价值。在内循规蹈矩、照本宣科的老师，只是在不断复制知识，没有闪光之处。从幼稚园到大学这十几年漫长的求学过程之中，每个学生都在期待着一位如《放牛班的春天》之中的老师克莱门特。是他，留意到孩子们被固定在课桌前的郁闷，于是带他们走到春光里去，听鸟儿的叫声。克莱门特教的是音乐，《死亡诗社》之中的基汀教的是诗歌，《可爱的你》中校长教授最基本的中文数学，但其实，好的老师，和好的电影一样，教授的是生命的意义，抓住当下，感受到生命的颤动。

作者是影评人。《电影与职业》系列由《虹膜》创办者magasa和他的团队创作。文中图片来自󰀍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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