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字“形”结构及字体设计“形”的重构分析
作者：利江
来源：《美术界》 2011年第11期
TEXT / 利江
一、汉字字“形”结构分析
汉字组成方式及其结构形态是分析汉字字形结构的两种有益视角，汉字中的笔画及汉字结体，既包含平面构成中的点线面，又是排版要素点线面的有机组成部分，而汉字中丰富多变笔
画形成的空间构图，跟中国古代书画中的黑白、虚实以及现代设计中的正负图形都有密切关联。
1.汉字中的点、线、面
“点”是最小的设计元素，具有视觉空间相对性，依视觉空间大小而变动，因而也是最活泼的设计元素之一，“点”不是一种具有明确几何规定性的形体，而是一种视觉设计概念。
如果以康定斯基称之为“显微镜式的”视觉探索方式来分析汉字构成，字体结构中“点”是一种最基本的点，即“丶”，例如“点”自身这个形体，其下部就是以形状大小有细微差异的四个“点“构成，这四个点的排列方式，使上面较为整体“占”的造型获得平稳又不失灵动之感，打破了“占”形体的相对单纯性。而古代的“点”字写法为“點”，以“黑”为偏旁，会意字，本意是“占据着一个微小空间的黑色形体”，即“小黑点”，指小的痕迹。《晋
书·文苑传·袁宏》曰：“如彼白珪，質無塵點。”说白玉质白无瑕到没有丝毫的尘点，可见“点”在汉字中，原初就具有与“白”、“留白”相对的特征，具有一定深度的色彩感。但在具体设计中，这种“黑点”不是绝对而是相对的，根据视觉元素相互关系的不同，“点”的色彩可以五颜六色乃至无色，因为汉字中的“点”不仅指那种小黑点，还具有“点缀”的意思，即用少量元素给对象加上美化性装饰，使之变得比原有形态更加富有意味。
“线”是“点”运动轨迹的一种连续呈现，不同点的运动轨迹构成不同形态的线条，点水平方向运动构成“横”的直线，垂直线运动则构成“竖”的直线，而点斜向运动大体构成汉字笔画的撇和捺。而从设计元素的视觉体验而言，“横”的水平线和“竖”的垂直线具有稳定感，汉字书写强调“横平竖直”，正是基于这种线条自身特性。斜线具有不稳定感，保持着一种张力效果和紧张状态，也是坐标轴式的水平垂直线之间的过渡地带。当然这种点的运动也可以理解成是按照某种轨迹而进行的多个点的连接式组合。
无论是水平线、垂直线还是斜线都只是直线，而在线条中是非常重要的部分，而曲线当“点”沿着曲线轨迹运动时便形成曲线，曲线是线条中最具艺术感的，无论在字体设计还是书法中，曲线都是最富有韵味、弹性和柔韧度、最具表现力的艺术型线条，是汉字字体设计中最具表现力、富有活力的元素。在字体设计中巧妙运用曲线能够起到提升字体视觉吸引力，增强其艺术魅力的效果。
线与点的组合、排列可以形成一种具有“面”特性的“形”，从构成上说，面其实是线运动引起的。不同的面具有不同的风格、气质、格调，横向的面具有左右扩张感，竖向面挺拔威严，水平面安静稳定，斜面不安紧张，曲面刚柔相济等，而不同组合方式的面又形成不同位置和空间关系，有前后、远近、虚实、高低、起伏、曲直、厚薄等不同视觉体验。其实汉字中篆
刻艺术，作为一种被细心设计过的汉字呈现方式，就能非常巧妙地说明汉字形体中“点”、“线”、“面”三者的有机结合。
2.汉字结构空间及黑白虚实
每个汉字都具有不同形状笔画的不同组合方式，其结构空间分割自然也互有差异，在“永”字八笔的这种基本笔画的不同组合关系中，演化出千千万万形态奇妙空间独特的汉字图形。
不同结构方式对空间的分割形式在视觉体验上都有差异，如“朋”、“明”都是左右结构，“朋”左右两边基本大小对称，而“明”的“日”与“月”在高度上，便存在左矮右高的不对称性。又如“天”和“大”两字，虽字体存在部分相似，分割空间中有部分空间造型也有一定相似性，但由于笔画不同和粗细不同，其空间感和字体造型的大小轻重就存在相应差异性。
但无论何种组合形态，汉字由于其笔画架构的特性，总是构成一种正负形空间，当然这种正负图形，是完全可以灵活变动的，篆刻中的“阴文”与“阳文”能恰当反映这种转化关系。
与汉字正负形空间密切相关的两个美学元素是“黑白”与“虚实”，这里的“黑白”是指两种艺术元素之间相辅相成而构成的矛盾与和谐关系。中国古代书画对这种关系有深刻准确地把握，所谓“计白当黑”，正是对这种相互关系的精简概括。
二、汉字字体设计“形”的重构
了解汉字字体结构及其空间分割、黑白虚实关系，只是对汉字结构和设计美学的初步了解，真正字体设计一定是在此基础上，对汉字字体、字形、字的视觉表现形式进行重新设计，重构出一种新颖的字图。
1.重构的必要性：从无机走向有机
对字体字形的“重构”是字体设计的一种普遍常识，“重构”就是在不改变文字基本功能的前提下，通过调整、改变、补充、点缀、扭曲、修饰等技法获得新颖的字体呈现形态，使汉字能够更好地实现传播功能。
因而，这种“重构”是在重构之后的作品中，添加了重构之前所没有的特定内容或关系，这种内容或关系一定是有机内容，而不是无机的。“无机”和“有机”在汉字字体设计中，指这样情形：汉字现有未经任何改变的印刷版自然形式，为无机，经过“重构”设计之后呈现的，能够体现更好结构关系和信息内容的，称为“有机”，字体设计正是要从这种无机状态，逐步转化为有机状态。
汉字起源时就像图画一样，通过对事物形体的描摹来达到符号记录的目的，但在汉字自身不断演变过程中，原有图画、图像的特征正在逐步被更加抽象的线条取代，意味着其象形、图画的特性，也在不断受到削弱，自甲骨文开始的汉字，发展到楷书、草书、行书后，它们的笔画线条，完全抽象化。
2.汉字字体设计“形”的重构手法
汉字字体设计的手法非常多，例如装饰方法中，可以采用重叠、透叠、折带、连写、共用、空心、断裂、变异、分割、添加等，而现代设计软件中，又可以借助程序功能进行压扁、拉长、放大、缩小、倾斜、旋转、重叠、镜反、扭曲，进而制造边缘效果、阴影效果、浮雕效果、透视效果、投影效果、发光效果、滤镜、液化等等手法，使汉字获得各种形态的视觉效果。
从不同角度来归纳，汉字创意设计方法还可以分为：变“形”与秉“质”法、分解重构法、“点”、“面”虚实法、图文交融法等几种。
（1）变“形”与秉“质”法
“秉质”即准确传达符号意思，不论我们进行怎样形式的设计，首先必须传达准确意思，这是最重要的。而我们所说的“形变”，就是对汉字印刷规范体的形与结构加以重构，进而适度的扩张或收缩，有意进行繁与简、增与省、断与连的改变。还可借助汉字字体的结构进行笔画的重新修改，在弧度、空白、规整、斜度、切划、分割等方面变形或赋予一定的特征，使原汉字字形显现出特殊而新颖的字形。
（2）分解重构法
在汉字设计的原形态上对其形加以要素分解或要素还原；打破原来的结构关系进行重新组合，也是破坏中创造的构形手段，将汉字笔画分解重构，亦字亦画，在辨识中产生意趣。
（3）“点”、“面”虚实法
“点”为形，“面“为基。平面设计中“颜色的冷暖、轻重”、“图形与基底”、“正形与负形”、“实空间”与“虚空间”就是这种心理规律的运用。
（4）图文交融法
汉字的造型特点决定了它要比其他的文字更具有图的特点，在进行创意设计中，我们可以借助一些外在的形（特别是中国的传统图形）与字产生图形性的视觉效应，可增加汉字视觉形态的语义性与艺术性。现代设计则以单个汉字作为点的元素，点的密集形式构成平面的大而新的汉字形或图形，汉字在现代的设计中越来越简洁和秩序化了，也就是它的结构更加的明了，在这样的一个简洁的图形中，怎样把握与经营它与其他图的结构，是现代设计师所要时刻考虑的问题。
3.汉字字体设计“形”的重构原则
上述只是汉字字体设计部分常见手法，作为汉字设计创意的方法，不断探索出现和有待挖掘的当然无法一一列举。但无论何种设计方法，都要遵循基本的重构原则。总体而言，汉字字体设计需统一、协调、自然、艺术。
首先是坚持统一原则，具体包括笔画、方向感、空间感和整体风格等方面保持一种内在一致性。统一并非单一或唯一，而是在汉字字体设计中，运用相同或相似元素，让需要设计的对象处于一种艺术整体性。
其次是遵循不同设计元素之间的协调关系。协调就是配合得当、和谐一致。是指不同要素不同形态或异质元素之间，在进行相互关系组合时，能够达到天衣无缝、自然关联，既有整体感又有内部丰富的微妙差异，设计师在处理不同元素例如不同文字、文字与图像、图形、色彩、效果等组合时，调整好各自元素的位置、方向、形体、效果等，按照一定设计意图进行相互组合，不同视觉元素通过有效设计，按照协调原则，形成新的汉字设计作品。
再次，汉字字体设计需遵循自然原则，按照一种联想想象不受阻碍、不板滞不牵强、有关联有意蕴的方式，将字体进行“形的重构”。
最后，汉字字体设计需遵循艺术性原则。字体设计属于一门视觉设计艺术，设计师的艺术修养决定了作品艺术品位和审美意趣，一个缺乏艺术感的设计师，只能拿出稚拙生硬的作品。“艺术”二字虽笔画简洁却难以言喻，如果试图描述，大概可以用一个“巧”字，来喻示其部分特征。
三、结语
汉字字形结构的设计通过变“形”和秉“质”法、分解重构法、“点”“面”虚实法、图文交融法等几种重构手法，遵循统一、协调、自然的艺术设计原则，通过点、线、面及汉字笔画架构的空间与黑白虚实的有机结合体现汉字形意的完美，这就要求设计者在设计过程中具有善于发现、大胆创新的精神，设计出符合视觉审美和设计应用的诸多优秀作品。
参考文献：
[1]柳林，汤晓颖，孙霖.字体设计与创意[M].武汉大学出版社.2005
[2]解勇,姚鲁,郑大弓,刘永夫.文字创意[M].辽宁美术出版社.2002
【利江，广西艺术学院设计学院】
